附子

黄沙没尘【良雨，微cp】

一望无际的大漠，黑沙暴虽已过去，但满地的房屋残骸和那被黄沙半掩的尸骨，让本就寂静的死地更添了一层肃杀的气息。

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，寒冷也开始为金黄的沙漠披上薄纱。秃鹫在大漠上空盘旋着，不时倏地一个俯冲，准确地落在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尸身上大快朵颐。

【唳——】又一具尸体从黄沙下显露了出来。与别的尸身不同，此人身着湖蓝飞鱼服，衣上图案繁琐复杂，背上负着的剑徒余剑鞘，倒比他人更不似个善茬。

可以腐肉为食的畜鸟哪知这些，只道是自己有了饱腹的机会，两翅一扇盘旋而下，眼见就要啄向人皮开肉绽的伤口，却听得不远处一声轻微的【嗖——】，吃食还未到嘴，却是给那把吹毛立断的短匕打了牙祭。

【呵……可算是找着了。】不远处山丘下，一个人影慢慢挪了过来，待得上了丘，微弱的日光便堪堪打在了此人面上。

这是一个瘦削的男人，面色也不似常人，大概是因颈间还在缓缓往外渗出的血的缘故，一张脸惨白得过分。男人之前似乎经历了什么灾难，原本那一头秀发此时乱乱杂杂，衣服也紧束皱巴，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尊贵荣华。只有那一张脸，无论经历了什么，还是好看得过了分，眼角那一抹凌厉干练，也是一如既往。只是在一眼瞥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时，那睥睨众人的神情才有了一丝软化。

【让本督主找了如此之久，等到了奈何，你，该如何请罪呢？】男人微微低身，拂袖将那只死禽扇得老远，反手握着剑柄轻松将人背上插着的利刃拔出。【真是难看啊……进良。】

四下风声猎猎，却唯独少了低沉而略显嘶哑的声音，说出那句【属下无能】。雨化田握着剑站了少时等不到回音，习惯地蹙了蹙眉，却又自嘲地勾起了唇角。

【雨化田，你当真是疯了……】男人将剑插在一旁的黄沙之中，俯下身将那具沾满沙尘的躯体小心地翻了过来。

这还是那个他熟知的马进良，只是此时，那被斩作两段的，狰狞的面具早已不知被风沙卷去了何方，男人露出的下半张脸上与他人并未有太大的不同，只是从嘴角开始向两侧延伸的，那两道弯弯曲曲的疤痕，让他比戴着面具时更加可怖。男人的双目微睁，但无论是那只令人望而生畏的银蓝鬼眼，还是那只正常的墨色眼瞳，此刻都早已失去了焦距，无神地直直注视着前方。

而这样的，他的大档头，自然是无法再回应他的话了。

雨化田凝视着怀中冰冷的尸体，不由得伸手，为他把歪到一旁的乌纱正了正形。男人的眼中向来不盛喜怒，不见悲欢，也许是大限将至，那坚硬的黑晶眸子裂开了一个口子，透露出一丝复杂莫名的情绪。

【大漠孤烟，长河落日……】男人抬头看了看远方，天际还带着一轮落日，金色的光辉绽放在大漠之中，华丽，而又分外的悲伤。

【呵……可叹……你还能穿着这身飞鱼，身为我西厂的大档头葬于这沙海……】纤长的指划过湖蓝飞鱼服上的繁杂图案，雨化田不知为何，竟对这平日里漠不关心的常服，徒增了一抹不舍。【而我……只能是个无名小卒。】

若是以前，这话说出来怕是得让雨化田自己都万分的嫌弃，而如今在这茫茫旷野，这无比世俗的话，却又是无比的贴合他的心意。

只不过……天公不作美，让他注定不能以自己最期待的样子死去。

【没了西厂，倒不知东厂那群低能改如何给皇上分忧……】雨化田低笑，反手拔了长剑在衣服上略微蹭了蹭，将怀中人扶起和自己面对，将剑尖对准了人的后心。

宦官阉人，因身体不全，即使身死，魂入地府，阎王不收。

这话放在以前，是他活下去的一个理由。到了这生死关头，却反而觉得无关紧要。

【不收……那便不收了罢……】雨化田看着剑穿过面前的人，缓缓刺入自己的小腹，唇边挂着一抹浅笑。意识消散之前，他最后看到的，是面前男人半张半阖的眼帘。

【不收……做个孤魂野鬼，看着他们轮回转世，倒也不错……】

天边渐渐散去了最后一抹光辉。终是再无话语，满天星斗下，独有夜风飒飒。

【完】

吃的八年前的老坑了……不知道萌良雨的喜欢这种文的坑底人还多不多，多的话可以考虑开个不定时的中篇坑，梗还在考虑